刘家硕
“茶者,南方之嘉木也。”听闻旌德县三溪镇路西村的空中茶园久负盛名,我便趁着周末闲暇前去一探究竟。
乘坐高铁掠过皖南青山时,我总疑心自己正穿越时空。直到“旌德站”三个朱红大字跃入眼帘,我才发现这片群山环绕的秘境早已被现代交通引入世间。站台上茶香弥漫,扣人心弦,我的心被牵引至云雾更深处去。
盘山而上,茶树在车窗外翻涌成浪。山风裹挟着清冽的茶香漫进鼻腔,像是太白笔下“云想衣裳花想容”的邀约。转过第十八个弯道时,路西空中茶园忽而映入我的眼帘——从海拔600米的山腰至云深不知处,层层叠叠的茶垄依山而筑,勾勒的曲线恰似群山怀抱中的翡翠阶梯。采茶女背着竹篓在茶梯上行走,她们的绛红衣角被风扬起,素手翻飞,将嫩芽采撷入篓。忽有山风掠过,裹挟着不知名的野花香,更给茶香添上一抹别样的风情。
踩着青石板向茶山深处走去,石板缝间不知名的植物沾着晨露,每一步都踏出点点晶莹。偶尔有阳光渗透云层,整片茶园便泛起粼粼波光。茶园最高处的茶寮里,茶农正在焙制新摘的茶叶。伴着柴火燃烧的噼啪声,铁锅里的嫩芽蜷缩舒展,山泉的甘冽、云雾的温润、晨露的清甜渐渐凝作缕缕幽香。陶壶里的泉水初沸,冲开茶盏里沉睡的绿意,汤色澄明如初春溪涧。
青山绿水,云烟雾绕;茶汤入喉,唇齿留香。我忽然懂得古人为何要在高山之巅建起茶寮——当琐事化作脚下流动的云海,那些烦恼的心情便化作茶雾渺渺。脚下山坳里还有些仿佛只在科幻电影中见到过的太空舱,饮着茶水,畅想住在太空舱内,深夜不仅可以仰望璀璨的星空,还能俯瞰茶园的美景,感受宁静与和谐。现代与古典交融,千年的时光凝固在这一刻。
下山的路上,我恍然发觉最动人的风景原来是这片空中茶园千年不变的韵律。青石古道的踢踏声、现代钢铁巨龙的呼啸、采茶女指尖的清香,在这片潜藏深山的秘境里谱写出一首奇妙的和弦乐章。这里的茶树仍不紧不慢地生长,茶芽仍在萌发,焙火仍用百年古法。饮下一杯茶,难以言说的宁静、舒适悄然缠绕心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