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叶
7月4日 星期五
天气:晴 气温:39℃
上午十点,停在库里的车厢像个蒸笼。阳光白得晃眼,空气黏稠得让人喘不过气。作为一名分管硬卧车厢的乘务员,我和同事们在各自的车厢里做始发前的准备,车厢内还没电,不能开空调,稍微一动,制服后背就洇开一片深色。
做完车厢卫生,我去领备品传给下一位同事。走到他乘务室门口时,看见他趴在门上,大口喘着气,汗像雨滴似的往下落,面色通红。“你没事吧?”我问他,他只摆了摆手说没事,习惯就好,然后取出一块大毛巾,浸湿了水披在身上——现在也只能靠物理降温了。
列车在宁波始发时,交互机都烫手。一位背着巨大编织袋的大叔,黝黑的脸上淌着汗,把车票递给我。我说:“请出示下您的身份证件。”他说在包里,急急忙忙地翻找,脸上带着焦急和生怕给人添麻烦的窘迫。我示意他别急,递过一张纸巾:“擦擦汗,您慢慢来。”那瞬间,我看到他眼里闪过如释重负的光。站台就像一块巨大的温度计,刻度是每个人额角的汗珠。
我望着脚下被无数脚步磨得光滑的站台,看着那两条沉默伸向远方的钢轨。它们浸润在阳光里,也浸润在我和同事们的汗水、呼喊、奔跑和守护里。每一次精准的引导,每一声耐心的解答,每一次弯腰捡起的行李,每一次在人潮中伸出的援手……都像无形的手,一遍遍擦拭、校准着这站台的“温度计”,让滚烫的归心得以安放,让焦灼的远行有了方向。
暑运还在继续,站台上的“温度”随时可能再次飙升。但当我再次望向那两条被晨光镀亮的钢轨,仿佛看见它们连接着的无数远方与归途。我们客运人,用汗水、耐心甚至嘶哑的声音,在喧嚣与疲惫中,努力丈量并维持着一种名为“平安抵达”的刻度。这刻度,刻在旅客舒展开的眉间,也刻在我们被汗水反复浸透的制服上。
(作者为杭州客运段甬西车队甬西三组列车员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