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瓜忆趣

汽笛
  姚明亮
  中午去食堂就餐,走到车间油房前,乍然看到爬在墙角的绿藤上,开着几朵形似喇叭的大黄花,带着盈盈笑意。那柔嫩的橘色花瓣,从环拥的绿叶中挤出来,似倚首含羞的姑娘,脉脉瞧着来往的路人。
  南瓜花啊,我一眼认出它。虽久远未见,有一丁点儿陌生,但那熟悉的亲切感,还是瞬间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,勾起记忆中的趣事。
  南瓜,是菜园的“常客”。每年四、五月间,刨个坑,撒几粒种子,过个十天半月,嫩芽就会破土而出,蔓茎抽叶满地攀爬,然后生苞、开花、坐果。南瓜耐旱耐涝,也不挑土质。如眼前这块“菜园”,原是砂石遍布、杂草丛生的荒地。隔壁班组的李师傅惜地,找来铁锹,挽袖翻土,除草拣石,又扎起篱笆围成园,垄出菜畦,撒入南瓜籽。用他的话说,“瞧着满园绿色,心里舒服”。或许对土地的执念,让他用种菜这种朴实的形式,争取一片绿地,给工友们带来内心的恬静和踏实。同时,也勾起我记忆中关于南瓜的趣事。
  盛夏,南瓜是消暑的美味。儿时的农村,常把嫩南瓜摘下来,切成丝,稍过水焯,拌入凉面里,浇上荆芥、大茴香和大蒜捣成的汁,酸香可口,令人胃口大开;若撒点面粉加水拌匀,热锅上油,还能炕出酥软浓香的南瓜饼。然而,奶奶却创出另一种吃法:清炒南瓜花。南瓜花分公母,母花育果,公花担当“貌美”。奶奶觉得那么大的花凋了太可惜,就摘下来,洗净,用香油清炒,口感滑腻,又有一丝甜味,颇得小孩们喜欢。此外,南瓜秧茎肥果稠,吃不完就变成淡黄色的老南瓜,除了熬成养胃的南瓜粥外,把它们摘下来,贮放在阴凉地窖里,每天剁两个,掺在麦麸里煮成鸡鸭猪食,是颇受家畜喜食的“口粮”。如今,每当工友抱怨鸡鸭猪肉吃不出以前的味道时,我常打趣说:“当然喽,那时几乎人吃啥,家畜也吃啥,肉质怎能一样啊!”
  南瓜,还是小孩们的“玩伴”。南瓜花开时,色艳蕊肥,常引来蜜蜂。那会儿,我们躲在瓜秧里,待它们钻入花朵里,就飞快地把瓣口拢起来,听它们在花里飞舞“歌唱”。当然,也有手拙的孩子,动作稍慢,被逃出来的蜜蜂蜇得哇哇大叫;还有个趣味活动,就是比“富”。小伙伴们把家里最大的南瓜“偷”出来,扛到打谷场,比谁家的瓜大。由于人小力薄,常把瓜摔坏,最后,总是被家长发现,免不了一番“追打”。
  在家乡,还有一个关于南瓜的传说。农历七月初七日,趴在南瓜秧下,能听到牛郎织女相会时的说话声。那时,按捺不住好奇心,摸黑趴到南瓜秧里,等牛郎织女相会。然而,夜半时分,瓜秧里异常闷热,除了蟋蟀、夏蝉及各种不知名的虫鸣外,啥也没听到。前些日子,我把这个儿时趣事发在老同学群里。当年的班花笑着回应:“我和小伙伴们也信了这个传说,半夜联袂趴到南瓜秧里,想听牛郎织女的悄悄话,结果,除了长腿蚊子送来一身‘红包’外,啥也没听到!”说完,捂嘴大笑。
  时光荏苒,远离了家乡的菜园、菜蔬,不觉间已三十余载,而承载了儿时趣事的南瓜,逢季而生,总能让我从它黄花绿叶间找到自己快乐的影子。虽说乡音未改鬓已灰,心底还是涌起一股想夜半趴在南瓜秧里听牛郎织女诉说衷肠的冲动。